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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浆水面里的河州-临夏文联 一我竟然在湖南长沙街头找到了一家河州人开的清真饭馆,有面片,有手抓羊肉,还有河州粉汤包子。看了菜谱我还是


散文:浆水面里的河州-临夏文联



我竟然在湖南长沙街头找到了一家河州人开的清真饭馆,有面片,有手抓羊肉,还有河州粉汤包子。看了菜谱我还是觍着脸问有没有浆水面,老板看着我笑了。我为我的唐突不好意思起来,可是老板大声地说,有!当下就进后厨安顿去了。
浆水面端上来了。碗很精致,白色底上印着鲜花纹路。几片绿菜、几块西红柿、几撮细葱末,再配点金黄的酸菜。洁白的面叶静静卧在碗中,周毅火热腾腾的气息夹杂着浆水面特有的酸味直冲鼻腔。
此时的长沙华灯初上,街上弥漫着臭豆腐的味道,辣椒渗入脑门,街道两旁浴足屋鳞次栉比,延伸到人行道上夜摊上的划拳声和争执声此起彼伏。
湖南这一带民风剽悍,这里更是文化之地,至近代人才辈出推动了历史的进程。
在这之前,从小在西北吃惯了清真食品的我却在长沙街头没有找到清真饭馆。我曾打出租让司机找一家清真饭馆,到了店前,却发现门头上写着“清蒸”字样,只好折回。于是我每天吃带过去的方便面,吃得我胃发酸,一闻方便面就想吐。
既然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河州人的清真饭馆,我可不能等闲视之。
浆水面我一连吃了三碗!老板望着我笑。
一个饱嗝从我膨胀的胃里冒出来,浆水面独特的味道还留在我舌头上牙齿间,这时街道上的臭豆腐味似乎淡了许多。
我突然想起十年前我和妻第一次从循化到河州的经历。
那时在河州古城,一家清真饭馆,两杯花茶,一盘羊肉手抓,两碗浆水面,一对异乡夫妻。
嫩绿的茶叶在河州人称为牡丹花的开水中泡过,茶叶上上下下,浮浮沉沉,金黄的东乡手抓羊肉冒着诱人的香味,带点酸味的浆水面不时冲入鼻腔。我周围是此起彼伏的互道赛俩目的声音,从饭馆落地窗望出去,远处清真寺的唤醒楼在灯光的装饰下轮廓分明。
这是我第一次吃浆水面,我不明就里还重重地调了些醋,一口下肚,酸到了脚尖。妻望着我暗自发笑,她早已忘掉了路上的风波。
在七个小时前李佩煜,我们从化隆翻山越岭,在青沙山上车摇来晃去,那无穷无尽的盘山路,总让我感觉无法到达山顶。路上的冰瀑不时从窗边一晃而过,暗示着窗外凶险的盘山路。青藏高原已到初春,但春天总喜欢和冬天搅到一块沙建微,窗外雾茫茫的,竟然还下起了雪股海泛舟,司机说到山顶了,我朝外望去,白茫茫的什么也看不到。
从化隆到循化,这一带落差很大,海拔突然间就跌落下来,黄河拘束在青钢色的孟达峡,愤怒地朝大河家咆哮而去。
我和妻坐着便车顺着孟达峡跟着黄河而下男人雪地撒尿,左边是菠菜汤似的黄河,右边是青钢色的山。总感觉车一会儿开到悬崖边上,一会儿顶到悬崖绝壁,满眼全是丹霞山地,一重一重逼进车窗里。
妻的爷爷就是河州人,他当年就是在这条路上跟着驮行李的驴一步一步从河州走到大通的面面相觑造句,据说他走了将近半个月。每说起过去英雄之轮,老人总喜欢说,再说啥哩,算命软件那个年代嘛!
老人口中的河州在我心中的分量却一天天重起来,老人纯正的河州话中频频提到的浆水面更让我对河州向往不已。曾几何时,青海当地人可是以能说河州话为骄傲的,河州话可成了当时的官话。
再后来福晋当家,和我打交道的人中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河州人,甚至还有一位从大通迁居到河州的编辑。他们不同于大通的处世哲学、言谈举止,总让我感受到浓浓的河州味道。
关于河州的事情源源不断地进入我的视线。

吃吧,吃吧,吃了不想家密恋中校。妻说着,又给我夹了一块羊肉。快到礼拜时间了,窗外传来悠扬的邦克声。
东乡手抓羊肉色泽金黄,成为河州乃至西北清真食品中的一大品牌。几块羊肉下肚卡里卡里,让人感觉回到了家周梓倩。
家?家!
三小时前大河家的黄河似乎还在我耳边回响……
我和妻坐着便车,顺着黄河,循着山岭,迷失在山和水的重重包围之中,夕阳突然地给山峰抹上一大笔金色,在车前山峰上劈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劈得那么突然,让我们猝不及防,穿过缝隙就到了大河家。
我们过了桥。据说在这以前大河家是有一个古渡口,一轮渡船被一根钢丝绳牵引着,来回渡人。
便车把我们放在了大河家。此时的大河家正沐浴在夕阳里穆雷桑,街上小摊堆积的薄皮核桃个个金黄透亮,守摊的老人在夕阳中望着来来往往的人们。他静静守着这一筐筐的核桃,身后不远处是一家卖大河家刀的店铺。
如果是在十年后,我会毫不犹豫地住在大河家,因为十年后我知道这里曾出过一个褒贬不一的风云人物。但此时的大河家天色尚早,我和妻决定还是直达河州。在这之前,我知道除了我们西宁有个万人礼拜的东关清真寺,还有爷爷多次提到的小麦加——河州。
已没了班车,街上只停着一些小面包车,我和妻坐上一辆,等了半天也没人再上车。没有班车,这些面包车拉满了客人才会走,我和妻只好等着。过了一会儿,一辆面包车开过来了,他从车窗外叫我们下来,说还差两人,我和妻望了望司机。
我们还是坐上了那辆车,我担心往回望,怕原先的司机追上来吵架。
可半天也没见他开车上来。要是在别处潘允姬,两司机早已吵成一片,甚至大打出手。
司机说没关系,这里不会吵架,大家都抬头不见低头见。
路在我们面前弯弯曲曲绕来绕去,和我们同行的人们都在半路上下了车。车里只剩下我、妻和前排座上的男子,那男的看来和司机很熟,两人用当地话不紧不慢地聊着,我记得那男的不时回头望望我们。
司机打开了车灯,外面的土山黑乎乎地向我们扑来。扑来的还有迎面疾驰的汽车,速度之快让我们的心一次次提起来。
望着妻,望着外面越来越黑的天空,前排男人不时回头看我们,我的担心一点点增加起来。
一只苹果,我用手拨拉过去。又是一本书汪晓菲,我拨拉过去。此时我的手在包里紧张地摸索。
我记得我在大河家买了一把保安腰刀,可是现在找不到了。就在这时我似乎又一次看到前排那个男人盯着我的包,我的手停了下来,我不能让他看出我的紧张和企图。
又是伞!又是相机!我有点绝望。
车突然停下了,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紧张地朝窗外看去,车似乎被砌在一个黑砖墙里,什么都看不见。司机从后备箱似乎取出了一根长长的东西。这时我终于摸到那把刀,那把锋利的可以剃去汗毛的刀子。
司机和那个男人上车了,司机说车胎气不足,加了点气。
车又一次开进了黑夜。
前排的那男人每看一次,我握刀的手就出一次汗。
渐渐地前面的灯光越来越多了,司机说,河州城到了。
司机说,你们下车,打个出租找个宾馆,这里出租车便宜得很,一般就五块。另外在大河沿那儿有一家饭馆,你们就到那儿吃饭,便宜味道又好。
旁边那男人对司机说,我们快走,你媳妇不是正生娃娃!
司机拍了一下车,说,走,我们快回!
司机又仔细地给我找完钱。我想给两人拍张照,可是车消失在黑夜里。
给妻又夹了一块羊肉。想着前面车上的情况,我为我对人的不信任和怯懦微微脸红,我默默祈祷那司机的妻子母子平安。吃着吃着,这河州的浆水面味道就与众不同了。


三年以后的一个夏天,我只身一人又来到河州。
这次我先到大河家,找马占鳌的坟。
走在大河家的街道,正是中午时分,炎热的天气把人们逼到阴凉处,街道上人很少。一棵大树下,一位老人戴着老花镜看经,斑驳的阳光在装饰着波斯花纹的阿拉伯经文上调皮地跳跃,老人还不时地小声地念出声,那腔调那姿势与我的爷爷一模一样。他身后是一家保安腰刀店,左边是一家水果店。
我向他打听坟的位置,他合上经,“哦”了一声,看了看我蔡远航前妻,朝前指了指。
顺着他的手望去,前面是一片街道。两旁的小摊掩映在五颜六色的太阳伞下,小商品在阳伞颜色中琳琅满目,颇有点中亚风味。但我始终没发现,在这样的繁华里还有坟地的迹象。
老人合上了经,慢慢站起来,我紧跟在老人后面。
在一家有着河州特有的砖雕门头前,老人停下了,指了指说,这就是。
我顺着老人的手看去,青砖门头已残破不堪,青砖雕刻的牡丹花呈拱形式样包裹着一扇老木门,木门上是清真言。木门上的绿漆已掉落了许多,斑斑驳驳中还能看出是松木质地,木门上一对碗大的铜扣夺人眼目,铜扣上刻着的花草生动活泼。
我说进去看一下,顺便上个坟。
可木门紧锁!
老人又去找人,半天回来后说守坟人到河州城去了。
我只好从门缝里看,只看到一些树的模样。
这就是曾在太子寺以“黑虎掏心”战术打败湖南湘军左宗棠的回族反清起义首领马占鳌的坟地!
门头楹联上写着“保家为民功成太子寺,崇圣尊教名垂积石关”,横批为“一方雄杰”。
“黑虎掏心”应该是同治十一年(1872年)腊月的事。镇压反清回族起义的左宗棠率军打到太子寺,马占鳌的精锐每人一把刀、一壶水、一根木桩,半夜在清军核心阵地烂泥沟四庄,边浇水边围木桩垒砖。天明之时,三座冰营垒就出现在清军提督傅先宗面前。清军以压阵之势包围了这三座营垒,等清军逼近后,营垒内突然枪声大作,傅先宗中弹身亡,清军阵脚大乱。左宗棠第一次在太子寺吃了败仗。
马占鳌在太子寺取得了胜利,可是宁夏反清义军马化龙的结局成为挥之不去的阴云,何去何从成为马占鳌的一大心事,此时有主战派,也有主和派,最后马占鳌决定投降。在做出这一决定的前夕,他应该是白了许多头发的。后人也对此褒贬不一,有人说他是刽子手,有人说他是叛徒,也有人说他保了河州的黎民百姓。
在《甘宁青史略》中有一段描写:“初占鳌就抚时,遣其子安良诣安定大营,宗棠使军士皆张弓注视,举刀按鞘,夹道罗列,命安良膝行而入,而安良阳阳如平常,出随行者问曰:‘我辈亡魂失胆,尔何无干?安良曰:‘矢不在弓,刀举不击,鞘按不刺,何惧之有?宗棠闻而异之,谓其幕僚曰:‘马占鳌固回中之杰,其父子非凡品。”
在大河家街道,别人只说这是清朝当过官的,其他的一概不知。我又问一下随行老人知不知道马占鳌黄碧云语录,老人说知道,也不置可否,那表情那态度让人费解。
此时,正午的阳光正透过绿色的树叶照在马占鳌坟的拱门上。但大河家特有的炎热逼住了喧嚣的声浪,长一声短一声的知了声从树叶间渗漏下来,似乎让人处在一个久远的梦境里。
在大河家街上一家清真饭馆,我要了一碗浆水面。还是那熟悉的酸酸的味道,调多了辣椒,从口烧到脚。我连喝了几口清茶,才从鼻腔压下那浓重的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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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 编:王晓元
责任编辑:洪巧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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