粵曲論:新舊兩派的比較及古腔優點-红船粤剧网粵曲論:新舊兩派的比較及古腔優點潘賢達(一)口音“字眼”吾粵音樂,本由北樂之皮黃脫胎而來,?
粵曲論:新舊兩派的比較及古腔優點-红船粤剧网
粵曲論:
新舊兩派的比較及古腔優點
潘賢達
(一)口音“字眼”吾粵音樂,本由北樂之皮黃脫胎而來,北樂之唱曲說白,原採用中州口音,傳至南方,乃以廣西桂林為總匯,唱白亦改用桂林話,蓋因前清官吏,除京官外,都是說桂林話,故桂林方言亦稱為“官話”也官之图。歌劇由廣西流入廣東,分為兩大支,一為粵劇,一為漢劇,二者唱曲念白,均以桂林官話為正宗,後經輾轉相授,伶人又多不學無術,以訛傳訛,謬誤百出,遂造成所謂“戲臺官話”(漢劇方面,亦雜以潮州方言,不入本文範圍,姑置勿論)。時至今日大汉雄师,歌唱更採用廣州土話,腔調亦大為變化,去古愈遠。或謂粵人唱粵曲,應當用粵語,此說似是而實非。大凡一脈相傳而來之藝術,自有其固定風格,譬如漢畫,自有漢畫風格,其比例逼真縱不如西洋畫,亦不能以西洋畫法而寫漢畫也。粵曲有百年以上之歷史,一向都用桂林話唱出,已具一種固定風格高会军,一改粵語則風格盡失,神氣不存。例如戲臺念白之“不好了”,“這便怎好”,“唉〓好”,“殺敗了”等等辭句,若改念粵語,便威風盡失。在今日全用粵語之優伶及唱家豫南人才网,念到此等辭句,亦要念桂林話,可見彼等亦自知粵語不合用矣。在歌唱方面,粵語更有甚大缺點,大凡度曲,以問字取腔為正宗,粵語入聲字甚多,如“落”字,“福”字,“插”字等,所謂南蠻〓舌,真是磔格不堪入耳,若以“落”字拉腔,豈不是要“落〓……”,福字拉腔,要“福屋屋屋”,插字要“插鴨鴨鴨”耶?今之歌者,明知不行,乃放棄問字取腔之正宗唱法,而塞入“咿”“呀”以代拉腔,遂至咿呀滿口,唱三個字之曲文,可能有十個八個咿呀,試問唱京曲者,有如是唱法乎?粵語不宜於歌唱,顯而易見。尤有進者程谋义,廣州土話,不過是廣東方言之一種,若廣州人唱梆簧要用廣州土話,則東莞人唱梆簧便要用東莞土話,四邑人便要用四邑土話,客籍人要客家話,推而至於寧波或福州人唱北劇,要用寧波或福州話,試問有是理乎?總之,採用桂林話度曲,不獨保存固有藝術,且於語言統一方面實有甚大助力。
(二)角式具備昔日之舞臺角式,有大花面、二花面、武生、小武、公腳、婆腳、男醜、女醜、總生、正生、小生、花旦、正旦等等,歌喉固不相同,腔口亦大差異,飾演身份不同之劇中人,真是惟妙惟肖。花面、武生、小武等歌喉,統稱為大喉,大喉又分平腔與撇腔兩種,平腔沉雄而撇腔高壯。公腳、婆腳等歌喉,稱為老喉,以蒼勁沉邁為尚。總生、正生、小生等,永修二中統稱生喉,前二者代表中年,後者代表少年之文人,歌喉以高亢清亮為主。花旦、正旦、統稱為旦喉,又名子喉,正旦代表中年婦人,花旦代表少婦少女,故前者歌喉雖仍是子喉而略較粗闊,不若後者嬌幼。在古腔粵曲,生、旦、老、大,種種歌喉,不獨各擅其勝,且曲中腔調之抑揚,亦隨角式而變易,令聽者心領神會,曲中人之個性,表露無遺。反之新派粵曲,只有平子兩種歌喉,且平喉腔調,不論曲中人為赳赳武夫,抑為翩翩少年,或為蒼蒼老叟,都千篇一律,毫無差異,百年藝術,一掃而盡矣!
(三)粵樂派別在三十年前,樂風未變,吾粵歌樂界,有四大派別:一為戲班,二為八音,三為“玩家”(即是業餘家),四為河調。戲班是唱做並重,不單以歌藝見長,武生小武如老新華、金慶、靚榮、周瑜利、東生、靚元亨等,固具有卓絕之歌藝,其餘享盛名者,大多以功架做手見長,而其歌喉不過平平耳,至於名花旦,名小生等,亦只有一部份系憑歌藝擅勝而已。大概而言,戲班音樂之長處,在於“說白”及鑼鼓,說白傳神卡西乌斯之枪,鑼鼓緊湊,非業餘家所能及,其音樂歌唱,只系粗枝大葉,不及玩家之細膩矣。八音之歌樂、曲白、鑼鼓,完全模仿戲班,獨不粉墨亦無做手,因此不能不以唱功見長,所以當日省港八音名班甚多,可惜八音系以班名而不以人名見知於社會,故後世無傳焉。同時因其處處模仿戲班,故音樂歌唱,亦不十分工致也。次為玩家派音樂:玩字之意義,是玩弄歌樂而不藉以謀生之謂,即今日所稱業餘家也。玩家以藝術家應有之態度研究音樂,多有畢生致力於此且因是而傾其家者;在音樂方面,創制數十闋之“板面”及“過門”,以適應五花八門之腔調,此為其他各派別所無者;在歌曲方面,則句斟字酌,務使“字眼”“運腔”“法口”“板路”,都達到盡善盡美境地,故玩家歌樂,特別鏗鏘悅耳也。玩家歌樂之成就,以八大麯達最高峰,更有數十闋短曲,皆情文並茂(關於八大麯之形成,
郑斯仁及玩家音樂之特點,下文再詳述之)。最後一派為河調,昔日之平康中人,大多能歌擅舞,所謂“十三學得琵琶成”,可知歌樂是教坊之必修科。數十年前,廣州穀埠、大沙頭、及陳塘南之雛妓,其未梳攏者,稱為琵琶仔,有客箋召,必須度曲侑酒,以“廳面”樂工和之,其歌樂自成一家,謂之河調。“流沙井”、“困南陽”等曲陈思瑶,馳譽多年,其腔調且為玩家派所採用,即“寶玉怨婚”等曲之所謂“河調首板及慢板”者是也。
(四)八大麯之形成戲臺劇本,包括歌唱和說白。說白之用,在點明劇中人之身份麦迪逊小镇,和補充曲文所敘劇情之不足,使觀眾易於瞭解橋段之進展,在劇場上原是必須者,惟在純粹音樂立場而言,說白既無板眼之節制,複無宮商之調葉,根本不是歌曲。對於純粹志在欣賞歌曲之人,總覺得說白是冗贅之穿插,對於拍和歌唱之音樂家,更深厭其打斷興頭,因此昔日之音樂先進,為追求歌樂之單純享受,乃選擇情文並茂之劇本。如《東坡訪友》、《魯智深出家》、《百里奚會妻》等,先將其中之說白,全部刪去,然後將劇中各節之歌曲,聯成一氣,使全部劇本,變為一支長曲,有如常山之蛇,首尾相應,又如百八牟尼,呵成一氣。曲中雖悲歡不同,遲速各異,而其轉接處,自有神氣相屬,官止神行,應弦赴節,絕無忽快忽慢、起落脫節之處。舊日為說白所截斷,成為一節一節不相關係之歌曲今乃成為一支首尾相貫之大麯焉。同時曲中之詞句及運腔,亦經無數名家縝密推敲,務使盡善盡美。此等“歌曲化”之劇本,先後完成十一本,如下:(一)《曹福遇雪登仙》(簡稱《走雪》),(二)《唐三藏取西經》(簡稱《取經》),(三)《東坡訪友》或《辯才釋妖》(簡稱《釋妖》),(四)《韓信棄楚歸漢》(簡稱《投漢》),(五)《李忠賣武及魯智深出家》(簡稱《賣武》),(六)《百里奚會妻》(簡稱《會妻》),(七)《楊六郎罪子》(簡稱《罪子》),(八)《黛玉葬花》,(九)《附薦何文秀》,(十)《雪中賢》(即《大力將軍》故事),(十一)《大牧羊》(即《蘇武牧羊》)。以上(一)(二)之《走雪》及《取經》兩本,盛行於五十年前,近三十年來,已被人遺忘,而第十一本之《大牧羊》,只在近四十年由佛山傳來,故世所盛傳之《八大麯》,只包括(三)至(十)八本而已(亦有並納《大牧羊》而稱九大名曲者)。時至今日,十一本大麯全識者画中欢,天下一人而已。
(五)玩家派歌樂與他派之比較以戲班、八音、河調三派而言,河調規模較小,八音摹仿戲班,故值得比較者,只玩家與戲班而已(注意:本文所指,系昔日樂風未變之戲班,今日之伶人,已改唱新腔,無比較之價值矣)。以音樂而言,玩家拍和,遠較戲班為貼切,玩家有音樂興趣故專心致志,戲班樂工藉音樂糊口,故敷衍了事;玩家之板面、過門,五花八門,應有盡有,戲班則千篇一律;玩家精選歌曲,諳熟腔口,戲班要應付多方,單憑撞字;玩家和者與歌者並坐,聆音清晰,拍和熨貼,戲班樂工遠離伶人,聽不真切,拍和較難——此玩家之優於戲班者也。惟在鑼鈸、曲牌、笛口及其他熱鬧場面,則戲班遠較玩家為勝。以歌唱而言,戲班聲、色、藝三者並重,聲與色都由天賦,造詣無大關係;藝字除做工關目外,應包括唱工及運腔,因縱有天賦歌喉,而唱工不佳者,亦不悅耳,昔班中有稱為“死好聲,死不好聽”者,系指小丁香及肖麗章,又有稱為“死不好聲,死好聽者”,系指千里駒,可知唱工之重要矣。伶人要應付做工和關目,自不能專研唱工,除一部分具有歌唱天才者之外,大都平平無奇,且有以善唱知名之老倌,如花旦之紮腳文、小武之金山七等,唱一段反二簧或西皮,就大撞其板者。總之,以大概而論,戲班歌唱,實不如專做唱工之玩家也。玩家歌樂,更有一特點,在音樂術語上稱為“食氣”(即板節緊湊之意),譬如一大段慢板或中板,由第一板起,嗣後一叮一板,都有準確之距離,絕不能有一叮稍快或一叮稍慢依约西风冷,同時緩緩逼緊,作尖長之“荀形”,亦不要逼得太緊,否則便犯”催”病;但絕對不得鬆弛,否則便不“食氣”,一路唱下去,至某一句因轉板或唱情之需要,應該“催快”或“墮慢”時,其一催一墜,都要作“流線形”,不得有棱角。換言之,慢要一步步放鬆,快要一步步催緊,不得驟快或驟慢,此種工夫,言之非艱,行之維艱,實為玩家派古腔粵曲之最高深造詣,亦為舊派藝術之試金石,不過此種微妙關鍵,不但非外行人所能瞭解,即普通音樂家,亦鮮能領略也。達成此項造就,主要在於指揮人,即掌板者(今日能此者恐怕不多),其次則歌者及頭架都有關係,余則蕭規曹隨而已。善弄八大麯之玩家,在全曲數句鐘之過程,都首尾相貫,一路“食氣”,八大麯之神髓,舊派粵樂之精華,皆在於此,非徒唱出幾句不三不四之戲臺官話,兼用二弦拍和,便以為盡古腔之能事也!
(六)舊派粵樂與新派之比較舊派用桂林話唱出,新派用廣州土話唱出,故舊曲可問字取腔(北樂及全世界歌曲都是如此),而新派滿口咿呀。舊派有生、旦、老、大等各種歌喉,以表現各種角式;新派則只有平、子兩種歌喉。舊派有種種板面及過門,俾聽者於聆歌之餘,欣賞音樂,新派則略去全部過門。舊派規律謹嚴,梆子二簧,界限分明;新派梆簧混合,且創出反線中板,禾蟲滾花等新腔,又插入數白欖、時代曲、小曲、西曲等等。舊派腔調雖少,而腔口變化甚多,差不多一曲有一曲之特腔;新曲隨廣州土話之平上去入唱出,運腔為四聲所限,曲曲雷同,索然寡味搜标网,逼要插入小曲、西曲等,以增變化,弄到非驢非馬。
舊派板節緊湊,新派全不“食氣”,新人多不知“氣”為何物。
舊派唱曲有快慢寬緊,以表喜怒哀樂,新派僅有一流水;舊派常有唱快板,新派不能唱快;舊派唱慢時是真慢,腔口宮商都隨叮板而慢杨养正,新派唱慢是假慢,叮板慢時便多插花字花腔,實際並不是慢。
(七)古腔之亟需提倡保存古腔粵曲有百年以上之歷史小妮子作品集,具有如下之優點:
1.以桂林官話唱出,具一脈相傳之藝術風格,問字取腔,無咿呀滿口之弊,且於語言統一方面沸多里达克,有甚大助力。
2.具有生、旦、老、大等種種歌喉,飾演身份不同之人物,惟妙惟肖。
3.有五花八門之板面及過門,以適應種種不同之腔調,使聽眾於聆歌之餘,得以欣賞聲韻悠揚之音樂。
4.在歌曲方面,字眼、運腔、法口都有研究,盡善盡美。
5.度曲規律謹嚴,梆子二簧界限分明,而腔口變化甚多,一曲有一曲之特腔。
6.歌曲節拍緊湊,曲中喜怒哀樂,寬緊疾徐,若合符節。
7.唱曲有真快真慢,快時如狂風疾雨程彤颜,排山倒海;慢時如姍姍蓮步,婀娜生姿。
8.名曲俱經名人推敲,一字不苟,絕無傷風敗俗誨淫詞句。
9.八大名曲,經無數音樂先進悉心研究,集腔調之大成,達藝術之巔峰。
舊派粵樂,既具上開之優點,故成為一種高深之藝術。然而藝術之成就,絕非僥倖得來,必須痛下苦功,習歌者要精研“字眼”、“法口”、“運腔”、“板節”、“氣功”、“唱工”等等;習樂者除熟練運用樂器之指法、弓法、撥法及樂音外,更要熟識運用數十闋之板面、過門,以適應各種腔口,又需認識各名曲之唱法,以求拍和熨貼,斷不能全靠撞字。凡此種種困難,每使人望而生畏,故習藝成名者,實非容易。近二、三十年來,流行新派歌曲,以廣州土話唱出,儘量減少板面,取銷過門,使歌樂皆簡易化。由於人心畏難趨易之故,轉瞬風行一時,舊曲遂為人摒棄,一代藝術,行將泯滅,其勢正如歐西之爵士音樂,取古典樂而代之。西樂方面,幸得有力之熱心人士,極力提倡保存,故古典樂仍據有穩固地位;中樂方面,若非有人挺身而出,力挽狂瀾,則古樂之沉淪,勢難避免,不亦大可惜哉!
編後語:
本文作者潘賢達,系廣東省南海人氏,1893年出生,1956年卒於香港。潘氏一向雅好古腔八大麯,乃掌板裡手,真正業餘玩家,且記憶過人,與當時丘鶴儔、林壽彭、謝瑞常(花名山大王)、吳少庭、林瑞甫、陳紹棠、伍雅周、何鈞保,及後樑以忠、馬炳烈、馮維祺、馮樹介等,均是二弦好手,專玩八大名曲。潘氏在1925年曾出版第一本書——《葬花》,乃八大麯之一,全有丁板工尺,今世上或有收藏家保留。本文乃潘氏五十年代之作,1954年曾發表於香港《戲劇藝術》創刊號上陈硕贞。
(本文及資料提供者為李銳祖先生)
——編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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