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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李莉:景德镇新崛起一族-“景漂”-中国艺术人类学研究所来源:《中华文化画报》增刊 2018年7月16日一、关注“景漂”的起因我第一次听到“景漂”?


方李莉:景德镇新崛起一族-“景漂”-中国艺术人类学研究所
来源:《中华文化画报》增刊 2018年7月16日
一、关注“景漂”的起因
我第一次听到“景漂”这个词是在2010年,当时“景漂”这个词还没有引起当地政府的关注,还只是在小范围内流传。我觉得这个词时非常新鲜,同时又觉得这个词的出现对于景德镇非常重要,其预示着景德镇正在发生非常重要的社会转型,因为任何地方文化经济的快速发展都是来自于外来力量的介入。因此,从那时开始我就在关注和研究这一现象。
恰好美国纽约华美促进社中国美术馆的馆长海蔚蓝博士,许多年前读过我写的《景德镇民窑》这本书,因此,想约我策划一个有关介绍景德镇陶瓷艺术的展览。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如何将“景漂”这个词和“景漂”们做的作品介绍出去。为了让展览有更多的视角,对方邀请我和当时的哈佛大学陶艺中心的主任南希女士做共同策展人,我从中国人的角度,她从美国人的角度来共同为这次展览选作品和写文章。通过两年的努力,这个展览于2012年在纽约华美促进社开幕。
在当时写的策展语中,我写道:“景德镇是一座有着千年制瓷历史的古都,但今天它却以一种年轻的充满着新的生机的步伐向我们走来。在中国有一个词叫“北漂”,意思是很多年轻人抱着美好的梦想,到北京发展自己的事业,哪怕一时没有正式的工作,人们也愿意在这里漂着。北京是中国的首都,是全国的文化、政治、经济中心,是年轻人梦想和灵感的孵化地。但现在人们可以听到一个新的单词叫“景漂”,也就是说羽毛球李宗伟,有许多毕业于各地美术学院的年轻学生们,年轻的艺术家们来到景德镇,在这里开设艺术和设计工作室,寻找着自己新的梦想,哪里有年青人哪里就有新的希望,哪里就有新的生命力。
景德镇新的希望和新的生命力来自哪里?这是值得探讨的,也是这次展览策划要表达的主题好一朵小兰花。”
为了凸显这一主题,展览选择来自中国不同城市以及世界不同的国家和地区陶艺家们参展,其共同特点就是,这些作品都是在景德镇当地,用景德镇的黏土和釉料,甚至包含了景德镇的传统技艺创作出来的作品,当时我们的策展意图,就是希望向纽约的观众们展示今天的景德镇又再次成为世界陶瓷艺术的中心,吸引着世界不同国家的艺术家到那里做创作。这个展览展出后,受到许多美国人的关注,原计划展出两个月,后来延迟了一个月结束。
从2010年至今,过去了8年,在这8年的时间里,景漂们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他们是谁?景德镇在哪些方面吸引了他们?他们是如何认识景德镇这座城市的?他们在景德镇又是如何创业和发展的?他们能长期坚持在景德镇发展并融入这座城市吗?他们的到来又是如何的改变了景德镇的工匠结构,人文生态,人文景观,包括经济结构的等等?我试图通过我的考察来回答这样的一些问题。
二、谁是“景漂”
首先景漂并不是今天才出现在景德镇的,民国时期景德镇曾遗留下来24处会馆,这些所谓的会所是集就是各地到景德镇来谋生的移民们的同乡会地址,其告诉我们的是,景德镇自古以来就是一个移民城市,其自古就是一个“景漂”云集的地方,因此景德镇自古就有“工匠来四方,器成天下走”的说法。正是这些不断流动的外来工匠和商人也就是“景漂”们,让景德镇的窑火保持了千年的盛兴。计划经济时期由于户口制度,使这座城市的流动减缓,同时也也让人们遗忘了这座城市自古就是一个移民城市的特点,由此才觉得“景漂”是一个新鲜事物。
近期的“景漂”现象,出现于上世纪90年代初,随着改革开放和市场经济的发展,景德镇开始出了一些仿古瓷集散地,从景德镇周边乡村的许多农民工开始来到景德镇,补充了当时景德镇陶瓷手艺人不足的问题。这些农民工开始来到景德镇学习仿古技艺,他们是上世纪90年代最早来到景德镇的“景漂”,20多年过去了,他们早已融入了这座城市,成为这座城市工匠的中坚力量。但他们的到来几乎是无声无息的,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大家忘记了他们也是属于景漂的一部分。
引起大家关注的是2006年以后,来到景德镇做创作的中外当代陶艺家,尤其是大批量到来的来自全国甚至世界的艺术院校的年轻大学生们,他们到这里创业、谋生、开工作室,使这座城市充满了生机。这些大量的、高端的精英人才的到来,开始引起了政府的注意好姑娘等着我,甚至成立了专门负责“景漂”的机构。
由此可见“景漂”包括四类人:一、外来的农民工,经过20多年的历练已经成为景德镇工匠的一部分,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因为他们已经成了景德镇传统技术骨干的一部分,正是因为他们精湛的手工技术和吃苦耐劳的精神是景德镇充满着吸引力。二、国外的陶艺家,开始他们是由于对景德镇历史的崇拜,来到景德镇,后来发现这里竟然是做陶瓷创作的最佳地点,于是就定期来到这里做作品,有的甚至长期留在景德镇成为景德镇当代工匠的一部分;三、外地陶艺家和画家:这些人和国外的陶艺家一样,有的是不定期地到这里做作品,有则干脆住下来,在这里买或租工作室,最后成为景德镇一员。四、来自全国甚至世界各国毕业于艺术院校的年轻人,他们是景漂队伍中人数最多畅谈罗定,也是最生气勃勃的群体,他们来到景德镇创业安家,是景德镇未来发展的最重要的生力军。
二、他们集中在哪些地方?他们如何开展自己的工作
外来的农民工主要是从事手工劳动,经过长期的学习和工作,他们大都掌握了一门精湛的手工技艺。有的是纯靠出卖手艺生活,为外来的艺术家和年轻人提供手工艺方面的服务;有的则有自己的作坊璃妃传,外来的陶艺家可以去这些作品制作和加工自己的作品,他们分散在各个陶瓷生产集散地。
一般来讲,从事器皿和雕塑创作的陶艺家,主要集中在雕塑瓷厂、老厂、陶溪川、三宝等地,这些地方一方面出租作坊给外来的陶艺家,另一方面这些地方也是工匠作坊较集中的地方。而那些侧重于画画的陶艺家到了景德镇主要是画瓷板,所以大多数集中在瓷板集散地——老鸦滩。
集中在这些地方的国外和外地来的陶艺家和画家,目标很明确,他们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做作品,他们大多数都是成熟的陶艺家或画家,有的还是大学教授,或在画院等一些创作机构工作,他们大多有稳定的收入和固定的藏家,他们可以完全按自己的想法来做创作,生活不成问题。
这里最值得关注和描述的主要对象是一群一群从全国甚至全世界来的,毕业于艺术院校的年轻人们,他们在社会上还没有成名,也还没有工作,因此他们来到这里最重要的就是创业和谋生。在没有名气钱是很难靠艺术创作谋生,尽管他们在读书时给自己的定位是毕业以后成为一名艺术家,但在景德镇他们必须先从工匠开始做起,即做一些小批量多品种的手工日用瓷为市场服务,只有这样才能首先解决生存问题。一般来说,做茶具的最多,也有做花器和香器的以及文具等的于晓晞。
他们一般先从家里带来几千元人民币,用于租房和买原材料,有时还要付一些工匠的工钱,他们做好产品以后,可以放在乐天陶社、明清园、陶溪川等地的创意集市卖,一般都是在周末。
为了了解他们怎么卖?卖什么?卖给谁?我曾多次到创意集市做考察,下面我介绍一下上星期去陶溪川创意集市考察的情况。
陶溪川有点类似北京的798,以前这里是一座废弃的国营瓷厂,现在却成为了景德镇最时尚的陶瓷艺术区。这里有艺术家工作室,陶廊、国际交流中心和创意集市。在这里我无意中遇上了朴艾伦,

图1、朴艾伦和他的韩国同学在他自己的朴画廊的留影乐动舞指。
我认识他父亲,是韩国檀国大学的陶艺教授,他一年前考上了景德镇陶瓷大学沙赫拉姆黑剑,现在是那里的博士研究生。他边读书,边在陶溪川开了一个“朴陶廊”,主要是经营中日韩三个国家的年青陶艺家的作品,大多数是茶碗、茶壶等手工日用品,也有少量纯艺术陶瓷作品。

图2、在朴陶廊中的中日韩三国年轻人的茶碗作品。
他向我介绍,卖得最好的是中国青年陶艺家祝深的绞胎茶碗。
从朴陶廊出来,我们来到了创意集市,集市上有许多的青年陶艺家们的摊位,有的卖茶具、有的买花器、有的卖小雕塑、小摆件等,非常丰富。

图3、周末夜间,陶溪川的创意集市
我们正好看到了祝深的摊位,他的茶碗真的很火,有几个顾客在那里挑茶碗。一个小小的茶碗要卖380元一个,挺贵。一位顾客买了一只小碗,正在付费,我觉得茶碗应该是好几个才够,为什么他只买一只?他说,他买的是“私杯”丁酉酉,只需要一只。

图4、在陶溪川创意集市上与顾客交谈的青年陶艺家祝深。
听了他的话,我突然感到,中国人的理念改变了,自古以来中国人都好面子,一般自己用的东西都是不太好的,而好东西都是用来招待客人的。这个人买“私杯”,把最贵最好的杯子买来自己用,一方面说明中国人开始重视自己,另一方面也说明中国的中产阶级经济水平达到了可以重视自己的高度了;还有一方面也许是人们越来越讲究健康了,自己单独用杯子比较卫生。任何器具所代表的都绝对不只是一种物,而是一种生活方式的呈现。
我们还看到,旁边还有卖冰箱贴的,有卖手机架的,这是传统生活中没有的物件,但用艺术化了的手工陶瓷艺术来表现也觉得很有意思,是高科技加传统的一种方式。
图5、卖小雕塑和冰箱贴的摊位,摊位的主人是一位陶瓷学院在读的研究生,冰箱贴和小雕塑是他女朋友做的。,

图6、在创意集市上不仅有茶具,还有与茶具配套的漆器。创业者是两位陶瓷大学毕业的女生,还有一位是她们新收的徒弟。
通过集市,我们看到许多年轻的景漂们,刚到景德镇还没有自己固定的客户时都会到集市上来出售自己的产品或作品。我问了一下,大多每星期能买几千元人民币,一个月有一万来块钱,如果生活就没问题了。多的每星期能买一万多甚至几万,但这是少数,因为如果达到了这样的数量,他们就不到集市上来摆摊了,他们会自己或几个人合伙租一个店铺当陶廊,就像是朴陶廊一样。
还有的技术特别精道的,或者是想做纯艺术创作的年轻陶艺家,他们既不开店,也不摆摊,他们或者直接与策展人及经纪人打交道,或者有专门的朋友圈喜欢他们的东西。
三、有关年轻“景漂”的访谈
二年前,我曾邀请了一群年轻的景漂到陶溪川为我设的“方李莉求知书院”开座谈会,当时大家觉得创业还是有一定的难度,现在这些“景漂”们发展的怎样了,我想再次去访谈他们。但因为时间有限,我找到了“画盐”的策展人陈晓宇,然后到了几个她经常邀请参加她的画盐展览的年轻瓷板画家们,并到了他们的画室参观和交流。参观后,我觉得他们做得越来越专业,也越来越有自己的想法了。像这些画瓷板的艺术家们是不会去摆摊的,因为他们已经走向成熟了,也有固定的参加关注他们了。最初他们也有自己的陶廊和店铺,后来他们发现有店铺会非常麻烦,虽然可能有机会接触更多人,生意也会好很多,但要花很多时间去应酬,他们还是希望花更多时间去安静的做创作,所以把店铺给关了,一心坐在画室做创作。

图7、2016年在方李莉书院开景漂座谈会时的留影

图8、画盐策展人陈晓宇和与她合作的青年艺术家们
记得在两年前的座谈会上,一位毕业于清华大学美术学院的青年人给了我很深的印象,他自己做陶艺,夫人以前是记者,为了他的理想也一起来到了景德镇,当时他们是新婚夫妇,因为没有经济基础,好像还是裸婚。
我当时问他,为什么会愿意到景德镇来创业和生活,他说,“我比较喜欢传统文化,景德镇的魅力就是在于它有千年制作瓷器的历史,到今天还保持了一个这样手工制瓷的氛围。我认为瓷器是东方思想,我把看作是一种东方文化的舍利子,它能够折射出好多东方人的思维、审美和精神追求,而且其不仅是精神层面的,也是物质层面的,它不仅有具体的物质载体,而且这一载体不会腐烂,不会生锈,能永久的流传下来,还能够反证过去,能够找到东方人思想的脉络的一个媒介。景德镇这个地方又不同于其他的陶瓷的产地,它从晚唐至今一直窑火不断,使其成为一个代表中国文化思想源流比较集中的地方。
历史上景德镇就是一个“匠从八方来,器成天下走”的地方。当时,都是一些是最优秀的人才能来景德镇。那些各地的工匠来到这儿,躲避战乱也好,谋生也好,还是官窑的征用也好,什么原因先不去考究,但是他们来到这儿,肯定是当时那一群人里面的精英。官窑对景德镇的发展也很重要,上层文化在瓷器上的集中传达,让瓷器成为了精英思想的载体,文化精英们通过工匠的手来表现了他们的文化,他们对生活方式的追求和讲究,让景德镇的瓷器有了许多令人玩味的东西。从物质上来看,从一个单纯吃饭的碗到一个士大夫文人把玩的玩意,都充满着历史和文化,所以说景德镇是一个具有东方思想源流的地方,这也是吸引我来的原动力。”
他的一翻话让我对他刮目相看,也让我看到许多年轻人到景德镇来不仅仅只是为了谋生,还是为了某种爱好和追求。我问他,目前做的是哪一方面的东西?他告诉我,他开始也做过茶具,后来他觉得做的人太多了,所以就改做更加文人化的东西,也就是一些文房里的文具与手上的把件。
他说,“我感觉景德镇陶瓷界的一些泡沫正在不断的破掉,越来越趋于理性,许多人都在反思,慢慢想沉下来做一些自己的东西。包括我自己也在想,作为一个中国人,想要去表达的,肯定不是单纯的做一个茶具,我们需要渐渐的往原点去找,传统的东方文化或者东方人的审美,虽然现在可能还是游离于表面,但我觉得景德镇的未来会慢慢的沉淀下来,它的文化功能会越来越强大,而且是任何一个城市比不了的。”
这是两年前采访他时他对我讲的一些话,现在他生活的怎么样了?在做哪些东西?这些东西能卖掉,够他小两口维持生活和实现自己的理想吗?抱着这样的想法我来到他家登门拜访。他已经买了一个两室一厅的房子,房子虽然不是太大,但布置得很文人气。墙上挂着朋友送的新文人画,家里的书架放了不少古籍和研究古代瓷器的书。看来生活不算富裕,但过得还很有情趣。

图9、在青年陶艺家王雨家里做客
坐下来以后,他让我看看他做的一些文房的小摆件和小把件,他给我拿来了几个笔架、盖托,还有一只卧着的小狗。全是白色、哑光的。他告诉我,这都是他近期在做的东西,没有任何装饰,也没有任何的釉水。他认为,釉和装饰都是为了掩盖瓷器的瑕疵的,但景德镇的瓷土非常好,不上釉人们可以直接感受到泥巴本身给你上手的那种触觉。记得两年前他告诉我的时候,我不相信,因为我在景德镇还没有看见过任何一种不上釉的瓷器,我认为那样的话,一方面会不够白,另一方面摸起来会涩。
这一会儿,我亲眼见到了实物,颜色非常白,质地非常光滑,像和田玉一般,触觉非常舒服。他说,这就是外地人来景德镇的好处雅诗媚尔,一般当地的工匠世世代代守着祖训,不敢尝试祖训以外的事情,只有像他这样的外地人敢打破常规,做这种不上釉的东西。
我看到他做的每一种东西都很精巧,都很有寓意,也都有说法。比如,那把茶盖托ck沉珂,顶上面是用雕刻的柿蒂来装饰的,柿蒂的形象有点像如意,俗语说,“有柿无柿万事如意”,用其谐音,取其吉祥。还有笔架用的是连绵的山脉池舒欣,取其山高人为峰寓意,另外,笔架山从风水来讲是出文人的地方,因此,以山脉做笔架就成为流行的方式了。他还给我看了他今年做的一个“把件”,是一只卧着的大狗,今年是狗年所以特别行销,这件东西的名字为“大犬在握”,寓意为“大权在握”,狗的头和尾略高,身子略往里收李京恬,便于拿捏。所谓的“把件”,又称为“把玩件”“手把件”,就是文人们放在手中玩赏的物件,这类东西收藏性很强,一方面做得很讲究,很精细,手感触觉很好,让人爱不释手。而且手上有很多神经元和经络,尤其是手指尖是经络的终端,常常把玩玉或瓷会是经络通畅,达到健身祛病的功效。同时,人们的把玩又会让物沾有人的气息形成一层美丽的包浆,使其更有价值。王雨做的这些东西,虽不起眼,但却具有东方文化的气息和寓意,由于没上釉,摸起来更有温润感,而且因为没有釉所有雕刻的纹路都会非常清晰地显现出来。

图10、王雨做的柿蒂壶盖托

图11、王雨做的笔架

图12、王雨的作品大犬在握
看了他的这些物品,听了他的一席话,我真是长见识了,但还是怀疑谁来买这些东西?因为这卖的真的不仅仅是些物件,而是是一种生活方式和一种情怀与文化。王雨告诉我说,有不少人买,但多是熟悉的朋友圈的人。看来在中国民间不仅涌现了许多爱茶人,还涌现了许多爱书法,爱中国传统文人生活情趣的人。
四、有关外国“景漂”的访谈
“景漂”中,不仅有许多中国人,还有许多外国人ca1522,他们为什么会来到景德镇隋柯名?他们又是如何看待景德镇的?这是我接下来希望介绍的。在我到达景德镇之前,就跟提前我的丈夫打招呼,让他约几个在景德镇做陶艺的外国陶艺家到家里做客。我丈夫朱乐耕和我一样,在中国艺术研究院工作,但他的工作室在景德镇,所以也算某种程度的“景漂”,他有许多在国际上知名的巨大作品都是在景德镇完成的。去年他还帮助景德镇市政府策划了一个“景漂”陶艺展,所以认识不少在景德镇的外国陶艺家。到达景德镇以后的第一天晚上,他就约到了来自芬兰的陶艺家塔皮欧,来自美国的陶艺家何善颖、来自印度的陶艺家维诺德·塔罗兹,来自俄罗斯的娜丝塔西雅到工作室一起吃晚饭上海申江医院。其中塔皮欧和何善颖都是从20年前就开始来到景德镇,他们都是教陶艺的大学老师,几乎每年的寒暑假或业余时间都会来景德镇做创作。何善颖的丈夫菲力是一位自由陶艺家,近年来他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景德镇做陶艺,有自己专门的工作室和窑炉,最近恰巧回美国了,所以没有一起过来。

图13、在朱乐耕的工作室我们接待了来自芬兰的塔皮欧(一位著名的陶瓷设计师、大学教授)、来自美国城市大学的何善颖教授、来自印度的陶艺家维诺德·塔罗兹先生,来自俄罗斯的正在景德镇陶瓷大学读博士生的娜丝塔西雅女士。

图14、朱乐耕作品:大型陶艺壁画装置《时间与空间的畅想》韩国首尔麦粒音乐厅内墙面

图15、朱乐耕作品:陶艺壁画作品《生命之绽放》位于衣恋肯辛顿济州酒店

图16、朱乐耕作品:陶艺壁画作品《天水之境像》位于衣恋肯辛顿济州酒店
以前到景德镇来的陶艺家大都是日韩和欧美国家的人,现在因为一带一路中国扩展了和不同国家的交往,所以在景德镇能看到更多的不同国家的陶艺家了。来自俄罗斯的娜丝塔西雅,是到景德镇陶瓷大学攻读博士学位的留学生,塔皮欧和维诺德·塔罗兹是被陶溪川的国际中心邀请过来的驻场陶艺家。
第二天,我去陶溪川的国际中心采访了他们。维诺德·塔罗兹告诉我,印度没有瓷器的原料,所以有关瓷的艺术是近30年才兴起来的,他是一位职业陶艺家,到过很多国家做陶艺,他认为景德镇是全世界陶艺家做创作的天堂,这里的材质全世界第一,这里工匠的技术全世界第一,只要你有想法马赫五号,这里的工匠就可以帮你实现,这里可以做得出全世界最大的瓷板,还可以做得出全世界最大的花瓶,也可以做得出全世界最复杂的微型雕塑。这里的工匠几乎无所不能,当你和他们合作的时候,你会发现你的创造力扩大了许多倍。另外,在陶溪川还有3D打印中心,你可以通过3D打印和手工结合,做出任何你想要的艺术作品。他很热爱景德镇,因为在这里他找到了他所要的一切。

图17、印度陶艺家维诺德·塔罗兹在景德镇陶溪川国际工作坊。
塔皮欧是芬兰一所大学的陶瓷设计系的系主任,是欧洲著名的陶瓷设计师,现在已退休,所以他可以自由地呆在景德镇,不受任何时间的限制。他说,他在景德镇感觉到是进入了一个时间的隧道,在这里可以看到农业文明、工业文明、后工业文明的每一种文明的影子的混杂,这里的人文气息和生机让他感受到的不仅是传统,而是包括了人类对的未来追求。因为他觉得人类的未来,一定是人文和高科技的结合永乐仙道,他在这里看到了这一点,这里一方面在发展手工艺,另一方面3D打印和电脑设计也在同时进行,高科技与手工艺的合作让这座城市既有传统和人文,又有耳目一新的面向未来的创造力。

图18、在景德镇居住了十四年的日本籍英国陶艺家安田猛先生
在陶溪川国际陶艺中心不远的地方就是日本陶艺家安田猛的陶艺工作室,我认识他好多年了,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是2004年在香港乐天陶社驻景德镇分社,当时他正在看一本我写的《景德镇民窑》,他不懂中文,但中国和日本的汉字是相通的,所以他可以很吃力很慢地阅读。
他是一个很爱思考,很爱学习的陶艺家。2004年他是被作为香港乐天陶社的艺术总监邀请过来的,从那以后他就一直留在了景德镇,至今已经14年了。他是一位目睹景德镇陶瓷手工艺复兴和变迁的外国陶艺家。他说,二十年前,他曾经来过景德镇,当时,他看到的是一个落后的,几乎没有生气的传统陶瓷手工业城市,那时候的年轻人没有谁愿意留在这里工作。他说,最初,他来到这里是因为这里是世界的瓷都,他是作为一名陶艺家慕名而来,但到来以后,他感到很失望。但从2006年开始,这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一下子冒出了许多的年轻人,这些年轻人来到景德镇,并不是因为政府的资助和邀请而来的,也没有得到任何组织和企业的帮助,是他们自然而然的汇集到这里来的,这样的现象在全世界都没有的,因为在许多发达国家的艺术家和工匠的生存都需要有政府和企业的资助,但在景德镇不需要。只能说是市场有这样的需求,是中国人普遍热爱这些手工的艺术化了的陶瓷日常用具,而推动了景德镇的手工艺复兴,他看到草木皆兵造句,今天的景德镇充满生机,吸引了全国各地,甚至甚至是世界各地的年轻人到这里来工作,再次成为了世界陶瓷艺术创作的中心,他觉得,这样的景德镇这才是他心目中的真正的景德镇。
安田猛和塔皮欧都觉得在景德镇他们看到了一股传统文化复兴的潮流正在中国的民间涌动,他们认为这是中国未来发展的力量,在科技迅速发展的今天,人文的复兴才是最重要的。
五、结语
这些景漂的到来,不仅改变了景德镇的工匠结构,也改变了景德镇的知识结构,包括人文景观。今天我们来到景德镇,姜柔伊能接触到最传统的陶瓷工匠,也能接触到最前沿的当代陶艺家,可以接触到许多大名鼎鼎的资深陶艺家,也可以接触到刚入道的年轻的陶艺家们,各种年龄,各种层次,各种不同领域的陶艺家、工匠在这里汇集,相互学习和交流,让这座城市充满了新的创造力。我走到街上,感到既熟悉又不熟悉,这里是我的故乡,我儿时的景德镇是一个脏乱的陶瓷工业城市,现在变得文雅和整洁了。最明显的事,以前的瓷器是放在商店里一堆一堆的卖,但现在却放在富有诗情画意的陶廊里边展示边卖。

图19、日本陶艺家安田猛先生与其夫人的作品

图20、具有古典文人风味的陶溪川陶廊之一

图21、具有古典文人风味的陶溪川陶廊之二

图22、具有古典文人风味的陶溪川陶廊之三
通过考察我的感觉是任何一个地方的传统都需要外来力量的激活,景德镇的工匠们为外来的艺术家们提供了他们精湛的技艺,同样,外来的艺术家们也唤醒了蕴涵在景德镇人心灵深处的自信和人文情怀。我觉得景德镇不是在制作瓷器或是在创作陶瓷艺术品,而是在创建一种新的生活形式和生活样态,这种新的生活形式和样态根植于传统,但又不等同于传统,包括到这里来创业和来居住的景漂们,他们选择景德镇也是在选择一种生活方式,这是一种既新又旧的,既有互联网高科技享受,但又是手工的和人文的田园感觉的生活,也许这是我们所有人向往的一种未来生活的雏形。
我的相关考察的内容很多,蕴含在“景漂”里的故事也很多,随便掂来就长篇大论了,由于篇幅有限,只能到此结束了。我们还会不断的考察,不断地把田野里最新鲜的事物呈现给大家,让大家感受到中国社会脉搏的跳动,感受到中国文化的连绵不断和生生不息,这才是一个民族文化的生命所在。
*特此说明:
文章校对整理过程中难免有所疏漏,欢迎各位读者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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