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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离的网,域外的镜子与天际的掸邦 下田野‖-缅甸联合译评社这 是缅评社第 7篇「下田野」「下田野」属原创欢迎到文末留言或打赏作者小编语“寺院


游离的网,域外的镜子与天际的掸邦 下田野‖-缅甸联合译评社

这 是缅评社第 7篇「下田野」
「下田野」属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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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院在广泛信仰佛教地区所普遍充当的社区公共空间和社会活动中心、信仰中心的功能。”在泰缅边境的移民群体当中,这种功能是怎样得到发挥的呢?如果凭借的是相似的佛教文化,那么清迈掸族寺庙的功能是否能够辐射到与掸族文化极为相近且为数不少的缅族移民群体当中呢?掸族移民在保持自身民族身份的同时,是否会对泰国产生认同呢?大泰族主义的宣传是否对在清迈的掸族移民的认同产生了影响呢?请看本期『下田野』作者Murugan从巴报寺给大家带来的反思与感受。
缅甸研究中心(Burma Study Center)里的藏书颇丰[1]。其中有满满一书架的掸文书最是诱人。想到某位仁兄的掸语词典出版还遥遥无期,在国内又无处可找寻掸文辞书,书架上的英掸词典便显得尤为惹人注目。于是便向工作人员询问于何处可寻购。一位20岁左右的掸族小哥用不太流利的缅甸语向我推荐了巴报寺(??????????)[2]。正好还有些时间,便向中心的几位工作人员告辞,动身前往巴报寺。
之前曾拜读过一些泰国学者撰写的对清迈掸族移民与难民的调查报告。报告指出了寺院在清迈掸族移民与难民中认同纽带的作用[3]。这或许可以看作是寺院在广泛信仰佛教地区所普遍充当的社区公共空间和社会活动中心、信仰中心功能的一种变异与迁移。不过,在移民群体当中,这种功能是怎样得到发挥的呢?如果凭借的是相似的佛教文化,那么清迈掸族寺庙的功能是否能够辐射到与掸族文化极为相近且为数不少的缅族移民群体当中呢?掸族移民在保持自身民族身份的同时,是否会对泰国产生认同呢?大泰族主义的宣传是否对在清迈的掸族移民的认同产生了影响呢?不敢奢望得解,笔者踏上了前往巴报寺的旅程,期得体知一二。
地图上的巴报寺位于清迈古城东北角附近、摩尼诺波勒路(??? ??????????)旁,与城墙隔护城河相望。然而到了地图所指示的地点附近后,尽管已减速慢行,第一次还是错过了寺院的入口。实在太不起眼了!在沿街密集排列着的店铺中间,一座木结构四层檐的寺门低调地伫立着,宽度与一般商铺店面无异,顶部也不过一般二层楼高。寺门上也没有标示,只是在路旁立起了一块石牌,上面用大号泰文和小号的兰纳文、掸文及英文转写标示了寺名。寺门的两侧有两座较新的、对称分布的建筑,同寺门一样,这两座建筑的营建风格亦与清迈的其他大多数寺院建筑迥异,没有飞穗(?????? 类似中国的鸱吻)的红色重檐下多加了一层裙檐,与掸邦寺院建筑中的门廊相仿[4]。
同掸邦寺院中的门廊一样,进寺门后靠左手侧的那座建筑中也出售着各式佛像和各种赕佛礼具,不同的是,这里还出售一些掸族的传统服饰,其中不少是剃度仪式上常见的、“准”沙弥们身穿的绸质童装,色彩炫目。而右侧的那一间则挂上了“巴报寺教育、艺术与文化促进基金会”的牌子(但由于10日恰逢佛期,该中心当日未开门)。无论是建筑的风格还是布局,这间寺庙都与先前到访的清迈城中的其他寺庙有着明显的区别。
[1]位于清迈的一家非政府组织,其前身为“至友书舍”(The Best FriendLibrary)。该机构主要负责对来自缅甸掸邦的掸族移民和难民提供语言和其他生存技能培训,并协调联系多家人道主义援助机构救助掸邦难民。
[2]据其介绍,该寺寺名中?鲍翠薇??字掸语意指树林,?黯晶凤凰???在掸语中则是一种植物名,等同于标准泰语中的?????,词典中释义为巴豆属植物。故寺名意为“巴豆林寺”。据文献记载,该寺始建于1883年,由当时清迈统治者的一名掸族妃子建造。其所位于的昌卯(????????)镇在历史上一直是清迈主要的掸人聚居地。
[3]如Supin Ritpen 的The Role of BuddhistTemples in Thailand in Transmitting Shan Language and Culture等。
[4]掸邦寺院建筑同许多缅式寺院一样,受到古印度波罗王朝寺院建筑的影响,主殿的布局呈中心向四面放射状,主殿内室四门向外延伸的檐廊建筑称为门廊(Zaunn-dann)。

寺门(来自2016年9月Google街景地图)
穿过两座建筑之间的通道,进入寺院围墙内,可以见到建筑明显分成了东西两部分。西侧为红顶两重檐的新主僧堂(?????)与寮房,以及一座五重檐的旧主僧堂,现已被铁栅栏层层保护了起来。东侧则矗立着一座佛塔(??????)和一座缅式重檐精舍(Pya-that)[1]风格的戒坛(???????)。

标示牌(顶排左侧为兰纳文,右侧为掸文。笔者拍摄,下同)
覆钵式佛塔的基座有些许兰纳风格,但佛塔底部的毗施延(Pit-sa-yan)、中部的班塞(Pann-zwe)、顶部的瑞梯多(Shway-hti-daw)等部分却更为缅甸,是一座主要为缅-孟风格的佛塔。戒坛与旧主僧堂则完全是熟悉的缅式重檐风格,其外饰雕凿的精美程度令人叹为观止。
佛塔和戒坛所在的基面(Yin-pyin)由特殊石材铺成,底面的四角立有幡柱;外侧另修有围墙。围墙的四个掸族风格的院门已几近倾圮,院门旁还立碑铭记着功德主的姓名与生卒年。以卒年推算,其修建之时距今不到40年。围墙的南面有一块空地,空地的另一边是一座气派的五层现代化教学楼。每间教室的门上都贴着日本国旗,下书:“来自日本人民”,显然是由日本捐建的。但由于当天放假,未能进入一探究竟。
空地上泰国国旗迎风招展十八个手印。在寺院中,尤其是在佛塔前升泰国国旗的做法,在古城中的其他寺院似乎也并不多见。

缅孟风格的佛塔与泰国国旗

戒坛,缅式重檐精舍风格
[1]该词源同泰语中的???温永毅???但风格有差别;与泰国寺院中常见的????有相似的顶部结构,但下层基座建筑风格迥异。
10日恰好是泰国的星宿祭(???????),寺院中开办了集市,各式摊位在寺院西侧的环形道路两侧一字排开[1]。绕主僧堂走上一周,可以看到大约有三十个摊位,出售的商品琳琅满目,包括掸文书籍、掸语音像制品,掸族传统样式的布料及衣物,各式掸族小食,从缅甸掸邦进口的掸族传统药物等。有三、四家书籍与音像制品的摊位甚至占据了经堂一侧,总面积的约六分之一。书摊出售的书籍主要可以分为几类,包括星相占卜、符咒、历簿、各类课本和通俗小说等。值得注意的是,王元也书摊上出售的不少书籍系由缅甸印制。如笔者购得的英掸词典,以及随手翻看的十数本星相手册、通俗小说等,大多出自仰光书商之手。而教材则多由本地印刷,其中数英语和泰语课本最多。笔者购回了在四、五家书摊均有出售的一本泰文教材,惊奇地发现除去拼读教学和日常会话以外,教材中竟专门开辟了一节,以表格形式介绍军队的种类和部队级别,并注出了英文和缅文表达。这一标注也是该书中仅有的一处英、缅文表达。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摊位出售掸邦“国旗”徽章、掸邦特色的挎包等旅游纪念品。有趣的是,在纪念品摊位上出售的一款“掸邦风情”的麻质挎包,与同行的一位朋友当日挎着的、在仰光购得的一个挎包外观全然别无二致。笔者用缅语问摊主,这些纪念品是否来自缅甸,摊主冷冷地用泰语回答:“不知道。”
在买下几本书后古代试婚 ,笔者开始试着与一位书摊主攀谈。摊主是一名年纪三十出头的女性,当天身穿一套黄色的掸式筒裙;带着两个小孩,和她的姐姐一起经营书摊。当笔者用缅语询问是否可以用缅语交流时,她用泰语回答道:“可以听懂,但是只会说一点点”。于是笔者试着改用泰语与其交流,但其回答所用的是与掸语极为接近的泰北方言,只能依靠关键词的反复重复勉强听懂一些炎魔的珠宝。她来自掸邦东部景栋附近,于大约7年前来到泰国,最早在边境工作,在巴报寺经营书摊已有约5年。丈夫目前在外工作。当问及因何来到泰国时,她表示,在缅甸难以谋生,故而来泰国寻找工作。
[1]???指二十七宿中的星宿,???库尔德王?意为祭祀,故取其义,拟译为“星宿祭”。其对应缅甸的德波兑月盈日。笔者未能找到这一节日的掸语说法,因为集市上的人们回答“今天就是????翩翩姐???”,而避免使用了掸语名称。笔者猜测,同一些其他的节日一样,缅甸的掸语中可能使用缅语借词来称呼这一节日,而被在泰掸人避免使用。但这一猜测尚未证实。
笔者注意到,当天巴报寺内的摊贩大多数为女性。其中不少人(笔者接触的七名摊主中只有一人会说标准泰语,三人会说不太流利的缅甸语)似乎都不会说缅语和标准泰语红老外,只能使用口语极为相似的掸语和泰语北部方言与人沟通。

旧主僧堂
从侧门走出巴报寺,四周小巷中各式掸语招牌便映入眼帘。小巷中生活气息颇为浓厚,三面共大约300米长的小路两侧开有数家布料与裁缝铺,一些“杂货店”、“药店”和“书店”。这里的店铺大多没有明确的分工,服装店里摆着书架,书店的书架上摆了几种常用药,或是裁缝铺的一角摆出一个售卖杂货的玻璃柜似乎都是常态,不知是不是对泰国随处可见的便利店经营模式的一种仿照。除去这些,社区里还有一家占星店和一家签证代理。该代理提供美、中、日、缅四国签证的代办服务,可惜10日当天亦未营业。
令人惊讶的是,当笔者沿巴报寺外北侧小路向东,穿过与寺外东侧小路交叉的路口,在一家杂货店试图用缅语与店主对话以购买饮料时,被店主告知,此处生活的已都是泰族人,掸族人只生活在小路的西侧。当问及店主平日里与掸族人是否会有往来时左慧琪,店主一边低头舂菜一边回答道:“不会。”而关于店主当晚是否会选择前往巴报寺进行传统的持烛转塔(鸡婆大师??????????)朝拜时,得到的答案也是否定的。店主表示,其将前往清迈古城中的帕辛寺(????????知名品牌logo?冰超兽冰龙??)朝拜。店主表示,平日里若要做功德,也会选择城中的寺院,而不是百尺之遥的巴报寺。
离开巴报寺时已近下午三时,巴报寺中的人流比来时旺了许多,经堂南侧的小路上行人已摩肩接踵。此时笔者方才发现,在巴报寺的入口处居然设有一个双条车站点,且此站点就以该寺命名。对于这样一件规格和形制在清迈远不算宏大的寺庙而言,这等待遇也颇为罕见。
离巴报寺不远处,有一个负责教授掸邦难民泰语和英语的慈善组织——泰国自由之家(Thai Freedom House)。同之前在缅甸研究中心提供的宣传资料上看到的诸多“某某自由协会”一类的难民组织一样,这又是一家以“自由”一词命名的非营利性机构骆嘉琦。此外,另一座重要的掸族寺院——谷道寺(??????????)亦坐落于不远处。
第二天,在访问塞蒙缅寺(??????????(????))的志愿者、该寺缅语教学的负责人宋老师时,笔者就两寺之间的联系提出了若干问题[1]。在谈及寺院教育问题时,笔者问道,为何巴报寺可以获得日本的援助兴建现代化的教学楼,而塞蒙寺的孩子们只能在佛堂中借地学习?宋老师表示,不清楚日本方面为何对援助塞蒙寺缺乏兴趣,但缅甸使馆方面已经出资在寺内动土修建新的校舍了。宋老师将笔者领到了寺前新校舍的工地,工地前竖起了醒目的标识牌,牌上以缅语写道:“在缅甸联邦共和国驻泰国大使馆大使及夫人,驻清迈领事馆总领事及夫人的指导下,众施主共同捐资,修建新校舍。特呼吁缅甸各族民众放眼千秋,出资以成校舍之功德主”。这一突出领导姓名,以功德感召群众的行文风格实在是太缅式了!标语下方还画了一座两层的缅式建筑。
宋老师介绍,如遇佛期,清迈领事也时常会来塞蒙寺礼佛、赕佛。但领事馆方面与巴报寺几乎无甚往来,据宋老师介绍,“因为革**命的关系”,清迈的许多掸人都不与缅族人往来,巴报寺附近居住的许多掸族人都是如此。因而他们也不会选择送子女到塞蒙寺求学;使馆也与巴报寺几乎无甚往来。当被问及是“是哪次革**命”时,宋老师略微思索了一会儿,回答道:“主要是六十年代的,但是后来的也有”。有趣的是,宋老师本人作为出生在泰国的二代移民,其父母也是“由于革**命的关系”流亡至泰国的缅族人(不过与上述掸族移民可能因62年缅军入掸邦与国军残部作战、掸邦改制和后来参加全缅学民阵(ABSDF)或是其他民地武组织而流亡不同,宋老师的父母作为缅共成员流亡海外,其本人有随父母在昆明学习的经历)。
在交谈时,一位小女孩经过了我们跟前,宋老师立即介绍道:“不过我们这里也有掸族人,像她就是来自东枝附近的掸族人。”于是我试着用掸语同小女孩打招呼,然而小女孩用泰语回答,称其并不会说掸语。笔者追问,在塞蒙寺的掸族学生大约有多少。宋老师回答,有2-3人(总共有40多人)。
[1]位于清迈古城东南隅的一间缅式寺庙,是联结清迈缅族人的重要纽带。因与城东另一间泰寺重名,故在寺名后加上“缅甸”一词以示区分,中文拟译作“塞蒙缅寺”以体现。下文简称“塞蒙寺”。
综合上述观察记录来看,在从巴报寺始建至今的百余年时间中,该寺很好地保留了掸族特色的建筑、服饰、饮食等,并用各种宗教节会吸引和凝聚着本地的掸族居民,同时也为其后代提供掸族语文的教育。存在于这一方洞天的这些有形或无形的符号,将掸人与清迈城中的其他人群区别开来,团结和凝聚着清迈城中的掸人,也吸引着源源不断的新移民加入。新移民来泰国的理由五花八门,从上世纪六十年代的对抗缅甸政府、追求掸邦独立的“掸独”人士,到七、八十年代有着少数民族地方武装组织背景的“战士”们,再到九十年代以来“市场经济”时代外出自谋生路的掸邦新一代,各个世代的人们因为各种原因相会在此。国旗徽章,各种援助组织名称中的“自由”,识字教材中略显突兀的军队相关词汇无不在提示着这一切。而之所以能够巴报寺能够成为这样的“纽带”,背后的原因恐怕也是复杂的,包括较多的、从掸邦源源不断地涌入的移民,以及外界对前两种移民出于“政治正确”的支持(日本方面对掸文学校的援助很可能即基于此)等等。
不过,以在塞蒙寺的所见所闻来看,似乎并不是所有的掸人移民都被这一“纽带”所联结着。尽管由于冲突的历史惯性、语言以及其他种种原因,掸人和缅人之间有着诸多隔阂,但仍有掸族儿童选择在缅人寺院中求学。值得注意的是,就笔者曾到访的掸邦娘水、瑞娘、东枝、大其力等地的情形,以及在仰光接触的掸邦掸族学生的情况而言,许多从小在掸邦长大的掸族学生已基本不会讲掸语,使用地域本就受限的掸语的使用范围被进一步缩小,且这一势头似乎还将持续。对于为了谋生而背井离乡的人们来说,送孩子花费精力学习这样一门并不实用的语言真的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吗?泰语自不必言;就当前缅甸内地不错的经济发展形势而言,学习与掸语相近的缅甸语难道不更诱人吗?笔者对于掸语这一符号对移民的吸引力产生怀疑。
玛雅·麦克林(Maya McLean)曾在《泰北特泰村大泰人的服饰与认同》一书中提到,在泰掸人的跨国迁移往往具有亲友帮带的特点,许多刚到泰国的掸人选择居住在亲友家,或租住在其附近[1]。笔者猜想,新迁入的掸人受巴报寺附近掸人社区的吸引而入住,之后随亲友建立与巴报寺之间的互动,进而逐渐产生惯性的可能性似乎更大。换言之,相比对语言本身的认同,在背井离乡之时对亲友的依附似乎更可能成为掸人移民送孩子在巴报寺学习掸文的理由。像是对缅甸国内缅族与少数民族关系的一种映射,由迁入时间和动因的分异似乎也造成了掸族移民群体内部的分化,产生了与缅族之间不同形式的互动。
[1]Dress and Tai Yai Identity in Thoed Thai, Northern Thailand(Studies in the Material Culturesof Southeast Asia, 18),Maya McLean, White Lotus, 2011
此外,在新环境中,掸人移民们如何处理巴报寺尽力为其保留的传统文化也是一个有趣的议题。与在缅甸掸邦众人皆着筒裙的情形不同,泰国人的着装更为西式;而就笔者所见而言,除去在巴报寺内的摊贩和部分赶集民众外,在其他地方,包括缅甸研究中心在内,都没见到有人穿着掸式筒裙。而在与本地泰族的互动上,就巴报寺附近的情形看,掸人移民与本地泰族人之间的互动似乎极为有限。不过,在保持自身语言文化独立性的同时,掸人移民们也在努力学习泰语。本次短暂的造访由于访谈不足,样本不充分,留下了诸多待解的谜题和待印证的推测。期待之后能够重访,做更深入的了解。
本期责编:Murugan
文字:Murugan
设计: 梁睿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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